云姒头都没抬,“不想喝,反正房门关起来又没人看见。”
“……?”
就因为没人看见,所以演都懒得跟他演了?
巫曜看向云姒。
身着火红嫁衣的绝色少女眸光专注落在手中账册上,脊梁挺直,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只有暖黄烛火为她镀上一层还算温暖的绒绒金边。
巫曜盯着云姒瞅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真的没有要起身过来跟他喝合卺酒的意思。
不喝就不喝吧,他也不是很想喝这合卺酒。
手中的杯盏不慎被捏了个粉碎,巫曜见云姒没注意自己,干脆将碎片也彻底毁尸灭迹,才拎起酒壶,往两瓢匏瓜里都倒了点酒。
酒斟完,坐在不远处的云姒终于站起了身。
巫曜懒懒掀起眼睑,看她朝自己走来。
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哦,她从他身边经过,又继续走了。
走了也就算了,还生怕气不死他的说了句:“案几借一下。”
巫曜冷着脸没回答,垂下狭长的眼睫,如玉的修长手指轻轻转动匏瓜。
这时,从他身侧路过的云姒耳后蓝蝴蝶蛊印色彩鲜艳,展翅欲飞。
瞬间她像是失去魂魄,停在了原地。
“鸢鸢,喝合卺酒。”巫曜缓慢开口,声线低沉又冷。
云姒双眼空洞,无意识回答:“好。”
巫曜终于笑了。
看啊,她这不是想喝了么?
他拿走云姒手中的账册,将一瓢匏瓜递给她。
一个匏瓜剖成两瓢,以红线连柄。两人各拿一瓢,共饮一卺。
瓢里装的是米酒,口感香甜浓度低。但匏瓜本身带着苦味,云姒喝了一口就蹙紧眉头不愿再第二口。
巫曜也没逼她,只是拿走她手中的匏瓜,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唇边。
云姒呆愣愣轻启唇瓣,听话的将杯中温水饮尽。
“真乖,”巫曜宠溺笑着摸摸云姒脑袋,在妆奁里掏出口脂帮她把蹭掉的唇妆补回去,又把账册塞回她手中,
“继续看吧,心系天下不系我的云姒郡主殿下。”
巫曜坐回凳子上,拿起云姒喝过的那瓢匏瓜,贪恋地抿住她喝过的地方,慢慢品尝瓢中余酒。
边上,云姒空洞眼神慢慢恢复清澈明朗,她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自己停下来是做什么,但没多想就抬起脚步往不远处的案几走去。
小半时辰后,二人的房门被有规律地敲响。
碍于此处是巫曜的房间,云姒只是抬起头,隔着远远的距离朝他投去一眼。
巫曜靠在椅背上,正神色倦懒给蜈蚣做鞋子。
“进。”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在这时候敢来打扰他们洞房花烛。
房门被推开。
“呵。”还真是嫌命长啊。巫曜捏着指尖的的小蜘蛛,唇角笑意渐深。
低头躬身进来的半见感觉到头顶有射来‘咻咻’冷刀,打着哆嗦抬头瞧了一眼。
对上了巫曜澄澈的眼。
果然是错觉,这么好的姑爷怎么可能会想杀自己呢。
“姑爷。”
半见朝巫曜行了个礼打招呼,完了又环顾一圈屋内找到云姒,小跑过去禀报:
“主子,已经给每位到来的街坊邻居和百姓都送了伴礼,收进来的礼都登记造册入库了,宴席剩下的多余食物都送去给城中的乞丐了。”
“嗯,做的不错。”云姒随口回了一句。
“可否需要奴婢给您拿点吃的?”
云姒出嫁前在家用过夕食了,但在半见问起来后,她确实也感觉腹中有饥饿感传来,“拿碗桂圆莲子羹吧。”
还想吃糖蒸酥酪荷花酥海棠糕,但夜间吃太多容易积食。
说完,她又想起了此时屋里还有一个人。
“巫公子,你想吃点什么?”云姒扬声问远处的巫曜。
巫曜没回答她的话,提醒道:“鸢鸢,我们刚拜过堂了。”
“……?”
要求还挺多啊。
但看在后续还需得他配合,以及他说的也是实话的份上。云姒好脾气的又柔声说了一遍:“夫君要吃什么呢?”
巫曜愣了下,耳朵尖有点红的挪开视线,“糖蒸酥酪海棠糕吧。”
云姒狐疑看他。
这不是她刚想吃的吗?他怎么也……
半见得令退下。
云姒却盯着账册,开始陷入沉思了。
三天了,她还是想不通巫曜为什么会无条件答应自己这但凡是个人听了都得骂她脑子有病的要求,而且他还给了自己那么多的聘礼。
就算他真的喜欢自己,对自己一见钟情,也用不着做到这份上吧?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
他是乱党派来接近她的?为的就是偷盗她身边的机密、揭穿她的身份、好将她将云家将女帝彻底扳倒?
肯定是这样的!
她来金陵买宅院,他大方按原价将隔壁宅院转卖给她;
她遭追杀逃到风月楼,他正好出现解围;
她遭百姓围攻,他又正好出现解围;
她说假成亲,他无条件同意还倒贴那么多聘礼;
现在居然连她喜欢吃糖蒸酥酪海棠糕都知道了……
这分明就是冲她来的!她大意了。
云姒再次抬头,打量起坐在花烛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巫曜身上。
派巫曜到她身边来的人,居然都知道她喜欢长得好脾气好还听话的……看来是将她的喜好彻底琢磨透了。
而且瞧巫曜这气质,高低也得是个出身高贵、位高权重的世家子弟。
可是她记得自己以前没见过他啊,就算跟他五官有几分相似的都没有。
他,到底会是谁呢?
胡思乱想之际,云姒放下账册,朝他走了过去,
“夫君,你在做什么?”
巫曜唇角稍稍扬起,乖乖回答:“给蜈蚣穿鞋。”
“……蜈、蜈蚣,穿鞋?”云姒声音颤抖,将目光挪到桌上。
只见一只拇指粗细、通体黑棕色触角棕毛毛的蜈蚣,正趴在红枣中间,埋头酷酷猛吃。
而它的好多只脚上,还真套着用烛油做的小鞋子。
“怕蜈蚣吗?”巫曜又捏了只鞋子套在蜈蚣脚上。
云姒脸色有点苍白,她故作淡定坐在巫曜身边的圆凳上,“还行吧。这蜈蚣哪儿来的?”
“窗台上抓的。”巫曜心平气和扯谎。
云姒才不信他的鬼话。
这只蜈蚣她在他身边见过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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