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云姒就后悔了。

屋里有三人正在大汗淋漓运动，场面很混乱。

巫曜好奇探头看，被云姒一巴掌按了回去。

“为何是三人？”巫曜不懂。

就着屋内昏暗的灯光，云姒瞧见他清澈眸中的懵懂无知。

“……”解释不了，这个她没法跟他解释。

云姒从他身上下来，伸手将落到臂弯的轻薄外衫捞起，子母扣扣得严严实实。

只可惜也没什么用。

衣衫太薄，穿跟没穿一个样。

巫曜脱下身上的外衣给她。

云姒也不客气就自然而然地接过，边穿还边随口问：“公子是第一次来风月楼？”

“是啊，朋友骗我说是来喝酒的，结果进来后才发现……啧，失策。”

巫曜个子高，屏风藏不住他，只能被迫曲着腿坐在地上。

——虽然屋里认真的另外三人也不见得会发现他们俩。

云姒看出来了，也干脆跟着他坐在地上，“抱歉，是我占了你便宜，我会负责的。”

“？”巫曜又不懂了，他怎么记得在中原这种话该是男子说才对。

不过不重要，只要她会负责就好。

他瞧瞧云姒微肿红唇，好想再亲亲她。但又不能贸然冲动，挪开目光落在她仙姿玉色的芙蓉面之上，

“姑娘瞧着也不像是这楼里的。”

云姒也不知道算不算，因为她是这风月楼背后的东家。遂只是含糊回答：“惹了点事，遭人追杀了。”

地方太窄了，两人只能挨着坐。

巫曜闻到了云姒身上的缕缕幽香，惹得他的蛊虫又开始叫嚣了。

他偷偷按住要扑过去咬人的小蛇，扬起个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姑娘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

云姒侧眸，对上他漂亮的眼眸，顿时感觉他似乎很好骗。

当啷——

远处混乱的床榻上有银簪落地声。

云姒扒拉着屏风探出脑袋，就跟床榻上香汗淋漓的两位姑娘对视上了目光。

两位姑娘朝她默契地使了个眼神，云姒正欲回答，脑袋就被巫曜强行掰走了。

云姒只能被迫跟他对视。

见他一本正经且严肃地说：“非礼勿视。”

“对，非礼勿视。”云姒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所以我们该走了。”

从外边嘈杂的声音中能听出来，那些守在外边的人正在讨论着是进来还是放弃。

而屋内，不远处床榻上有姑娘娇媚的声音响起，“奴新学了个花样，大人要不要跟奴玩呀～”

“好好好玩玩玩，就算把这条命给你都成。”

“那奴先把大人的眼睛蒙起来。”

“小妖精是打算用这处蒙，还是用这处蒙。”

“讨厌啦～”

“……”

云姒抓住巫曜的手腕，蹑手蹑脚从床榻前经过。

轩窗被轻声推开，呼啸风声卷入。

巫曜揽住云姒的腰，从窗台一跃而下。

抬袖轻拂，轩窗再次自动合上。

两人平稳落地。

云姒从他怀中退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公子轻功真不错。”

软香温玉远离，巫曜不大高兴地微蹙了下眉心，便又很快恢复温和笑容，“你也很厉害。对了，我叫巫曜，姑娘喊我名字就好。”

“今日多谢巫公子搭救，”云姒退后一步，朝他行了个叉手礼，完后又补充道：“改日姒鸢定当登门答谢。”

——姒是她母亲的姓，鸢是她的乳名。

“鸢飞杳杳青云里。姑娘这名儿真不错。”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公子也人如其名。”

“你好会夸人，”巫曜俯下身凑近她，笑弯了眼看她，“我们能当朋友吗？我刚来中原，都还没有交到朋友。”

“可以啊。不过你说中原……你从哪儿来的？”

巫曜歪头想了想离开苗疆后到达的第一个景朝城镇，诚恳回答：“昌容。”

“昌容好像快靠近苗疆地界了？”

“是啊，翻过山就到苗疆了。”巫曜点头认同。而且还是好几座山呢，可累死他了。

云姒随手卷起过长的袖子，接话：“我听闻苗疆神秘诡谲，人人都善用蛊虫杀人，很可怕。”

“是很可怕，最好别惹他们。”巫曜慵懒答了声，随手丢了只蛊虫在云姒身上。

云姒歪头看向他：“你见过苗疆人吗？”

“苗疆人世代不与外界来往。”巫曜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句实话。

云姒想起曾经确实有在书籍中看到过‘苗疆人不与外界来往’的事，点头认同他的话。

“主子！”

突地，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云姒抬眸，就见到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半见朝自己跑来，她跟巫曜道：“接我的人来了，我得先走了。”

“还能再见么？”他轻声问。

云姒没听到，提起裙摆就朝半见的方向跑去。

跑出几步后，还不忘回头跟他挥手，扬声喊：“回见。”

巫曜耷拉下的嘴角又再次扬起，灼灼目光落在云姒左耳后半隐半现的蓝色蝴蝶蛊印上，笑意更深了，

“鸢鸢真的好可爱，喜欢。”

…

“妈的，那女的怎么这么能跑？！抓到她老子非得先上个三天三夜！让她尝尝厉害。”

“就你那小东西省省吧。不过我可听说那女的是长安来的，你敢动？”

“长安又怎么样，到了金陵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好了别聊了，赶紧找吧，不找到我们人头都得落地。”

“……”

一群官兵在空旷的街道上仔细搜查穿过，打破了寂静的夜。

蓦地，有清脆的银铃声自众人前方响起。

侍卫长抬起手，队伍停止在了原地，众人安静到不敢喘息。

叮当。

风声裹挟铃声，悠长又诡异。

“什么人？出来！”

侍卫长举起剑，怒吼着朝前方指去。

一道轰鸣惊雷劈开浓稠的夜，照得街道顷刻间恍如白昼。

众人看见了一个站在月光下的高瘦少年。

少年及腰墨发用蓝黑色发带半扎起高马尾，耳侧垂下几缕小辫子，其发尾坠挂小铃铛和毒蝎银饰，披散下的发间亦坠着各式精细的银制饰物。

视线往下，是他身着镶锈繁复图腾的蓝黑服饰，独特又诡异。小蛇纹样的银链缠在腰上，勾勒出劲瘦腰身。

这装扮不像景朝样式。

此人是谁？侍卫长不知为何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大喊：“金陵城亥时起宵禁，违令者格杀勿论！”

“哦，那你们去死吧。”

巫曜弯眉笑道，温和又无害。

“什么？”一群官兵惊呼着举起武器。

巫曜歪头笑笑，手指粗细的青蛇坐在他的肩头，昂着蛇头在吐蛇信子。

而在他的脚下身后，是围聚着密密麻麻的蜈蚣小蛇毒蝎蜘蛛等毒物。

巫曜抬起手，有蓝色蝴蝶停落在指尖，他笑着点头肯定：

“敢动我的宝贝，是该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