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茵茵刚走进院中,便看到熟悉的白色身影从偏殿中走出来。
抬眼间,两人的视线恰好撞上。
祝渊之明显一怔,而后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殿下。”
阮茵茵正想开口询问他为何在此,便听到眼前面容清朗的男子率先开口道:
“殿下,草民既是来做您府上的账房先生,便不应当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草民恳请殿下,允许草民换一处居所。”
祝渊之虽从未到过公主府,但他也看得出此处是公主所居的主殿。
府中管家将他安置在公主居所的偏殿之中,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他甘愿做工偿还所欠公主的恩情,但并不代表他接受出卖身体、以色侍人。
所以不管今日公主如何降罪于他,他都不会妥协此事。
阮茵茵自从知道面前这人便是书中她心心念念的男配,面对他时便总是多了些许不一样的情分。
如今乍然从他口中听到这般言辞铿锵的话,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宫并没……”阮茵茵的话说到一半便想明白了。
她冷下脸来,侧首对身后的婉安道:“把管家给本宫叫过来!”
当时她只着急进宫救人,便叫管家将人安置,如今的局面八成是管家自作了聪明!
祝渊之抬眸有些讶异地看向面前的公主,她一脸冷色,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她了?
祝渊之自问与长公主相识已有一段时日,他也并非不知长公主对他所存的心思。
即便她在南风馆所言也曾让他动容片刻,但在他来到公主府之前,还是做好了违抗公主命令的准备。
可如今他倒是觉得自己有些不了解眼前衣着光鲜的女子了。
管家很快赶来,看到公主面容不悦,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气度温润的男子,有些不明白公主怒从何来。
“见过殿下,”管家躬身行了一礼,“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啊?”
“是你将祝公子安置到本宫偏殿的?”阮茵茵强忍着怒意问道。
管家小心翼翼地抬眸望了一旁的男子,犹豫点头:“正是。”
“本宫请祝公子来做府上的账房先生,你却将祝公子的居所安排在本宫寝殿的偏殿之中?”阮茵茵沉声质问道:“管家是不是不知‘规矩’两字如何写的?!”
管家低着头,听到公主动怒他下意识颤了颤,低声解释:“殿下,您从前都是如此安排,老奴以为……”
“停!”
此刻,阮茵茵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管家怎么回事?!当着祝渊之的面揭她的短!
她轻咳两声掩饰住尴尬,“不必解释了,管家最近频频出错,想来是做事太不用心!罚扣一个月月银,将祝公子安置到合适的居所。”
管家诧异地抬头,确定公主此言是真的只罚了他一个月的月银后,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恍惚。
果然,公主在祝公子面前,连脾气都好了许多啊……
虽说误会被解除,但阮茵茵面对祝渊之时仍旧有些尴尬之色。
刚刚管家说的那些话,也不知会不会让祝渊之误会她是个急色的大变态……
“今日的误会还希望祝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本宫并非是强人所难之人,日后若是在府中有何不满之处,大可以直接来找本宫说清楚。”
祝渊之拱手行了一礼,温润的面容上仍旧维持着谦恭有礼的笑,“多谢公主。”
阮茵茵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解释,但总归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他定然会感受到她与原主的不同。
“外面天寒,祝公子还是先回偏殿等着吧,府中管家会安排妥帖的。”
说完,阮茵茵便走进了寝殿。
祝渊之看着走远的娉婷身影,眼中有狐疑之色一闪而过。
回到偏殿后还未回神,元贺便放下整理了一半的行李迎了上来。
“公子,公主如何说?”看到祝渊之失魂地回来,元贺显得有些兴奋,“公主可是不许您离开此处?”
祝渊之闻言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似乎是我误会了公主,是管家误解了公主的吩咐才造成了这般局面。”
不仅如此,若他没听错,公主好像向他赔礼了……
元贺听罢脸上没了笑意,闷闷不乐地转身重新回去收拾行李。
他低头抱怨着:“公子,其实您住在这里不也挺好的嘛。”
照他看来,公子顺水推舟住在公主偏殿也没什么不好的,公主位高权重,又对公子一往情深,留在公主身边难道不比做什么账房先生来得轻松?
祝渊之神色不悦:“若你想留在这里,我不拦你。”
说完便要自己动手整理随身行李。
“公子公子,是元贺僭越了,元贺只是希望公子能、能过得轻松些……”
“轻松?”祝渊之面对元贺所言,不知是该心痛还是失望。
当初元贺是两年前被他亲手所救,一直在他身边伺候至今,可如今元贺说出的话却让他难以认同。
“若我真的如此贪图安逸,早就甘愿轻贱,沦为真正以色侍人的男花魁,又怎会有现在的祝渊之。”
“人各有志,若你我意向不合便不必强求,我会另外与公主言明,给你安排一个别的活计。”
祝渊之面色沉静,语气中不带丝毫厉色,但却有着无形的威压。
元贺神色惊惧,径直跪在祝渊之跟前,“公子,元贺失言!日后元贺定然不会再在公子面前胡言!求公子开恩!”
他自小无父母教养,颠沛流离,若不是得公子相救,此刻还不知在何处沿街乞讨。
自从公子救下他的那日,他便暗暗发誓要永远追随公子,若是公子舍弃了他,那他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
祝渊之只是目光冷沉地望向窗外的纷纷落雪。
家族被构陷,亲人流亡杳无音讯,他不知还要走多远的“路”,才能有机会为家族平反。
他何来资格谈“轻松”二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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