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周彦的手一寸寸的收紧，黑得发亮的双眼里没有夺人性命的惊惶恐惧，只有兴奋。

看着猎物不断挣扎着等待死亡的那种兴奋。

我努力地张嘴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喉咙间一阵阵发紧的窒息感中。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我不明白。

他如果真是我丈夫，怎么能对我痛下杀手？

可周彦没给我质问的机会。

他的手越来越紧，额头青筋跳动，双眼红的仿佛马上就能滴出血来。

像个刚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氧气被完全夺走，长久的窒息感使我头昏眼花。

白光闪现中，我看到了宋江霖。

他眼里跳动着骇人的怒火，手里的铁棍狠狠挥向周彦的头。

“砰！”

周彦倒在地上。

铁棍仍一下一下的往他头上砸。

直砸到头骨碎裂，脑浆爆出。

浓浓的血腥味儿像海水将我猛然淹没。

恐惧达到顶点，我又一次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警察已经到达现场。

宋江霖的外套盖在我身上，而他正在点头哈腰的和警察解释些什么。

混沌杂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我抓住守在我身边的女警，惊慌道：“杀人了，死了两个！”

女警诧异地看着我。

“是真的。”

我泪流满面：“周彦杀了人，宋江霖杀了他……尸体就在……”

我挣扎着爬起来找尸体。

可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废品厂已经变成汽修厂。

没有油漆桶，没有尸体，这里的一切都和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痛苦地抱着头，失声痛哭。

宋江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没事了老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女警也同情地安慰着我：“好好治疗会好起来的。”

我崩溃地摇头。

不能好了。

我连现实和幻觉都分不清，怎么能好？ 最该死的是，我依然相信我的直觉。

我甚至能闻到宋江霖身上的血腥味，一阵阵的让我眩晕和窒息。

“有这么好的老公对你不离不弃，你很幸运了，别多想，好好治疗，好好过日子。”

有个年老一些的警察，将我和宋江霖扶起来，和善道：“回去吧，没事儿了。”

宋江霖一再道谢，我却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真的不甘心。

明明那么真实。

周彦确实杀了人，将尸体搬进油漆桶时，他体力不支，被压倒好几次……

对，视频！

我赶紧拿出手机，激动的语无伦次。

“有证据，我有证据，我拍了的……”

视频在，好长的一段。

可里面没有周彦，没有尸体。

只有两只流浪狗百般无聊地晃来晃去。

我的心沉到谷底，凉的似凝结的冰凌。

宋江霖沉默又心疼地看我良久。

“好了司红，我们回家吧。”

他紧握着我的手，让我又想起他紧握铁棍时，手臂上跳动的肌肉。

周彦的脑浆崩到我身上时，还是温热的。

还是温热的呀！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我一把推开宋江霖，狼狈地呕吐不止。

“要不这样，你跟我们回去再重新做个笔录吧。”老警察突然说。

我和宋江霖都很愕然。

宋江霖激动道：“我老婆都这样了，没必要吧！”

老警察拍拍他的肩，“没事的，就是走个流程而已。”

无论老警察是出于相信还是出于同情，我心里莫名的燃起了一丝希望。

7

我跟他们回了警局。

老警察找来画像师，很仔细地询问我周彦和另一名死者的长相。

以及上一次的胡子男和小姑娘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