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齐临风轻飘飘丢过去一个字。

“我没有啊，哈哈哈。”郁惊兮丢下筷子，溜得飞快，背影明媚生光。

“你收拾桌子啊。”鲜活的声音飘进房间，惹得齐临风生笑。

闹腾死。

郁惊兮工作认真，沉浸的模样憨气尽褪。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憨，只是鼻尖那颗清秀的痣会衬得她憨憨的，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清澈，再一笑，会很傻。

她又刻意学了郁槿那套端庄自持，衬得她周身气质无害到了极点。

齐临风离开时，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站在工作台前，弓着腰裁布，很乖。

但这是装的，齐临风清楚。

只是他不清楚，为什么要装。

口袋手机振动，齐临风敛去心绪。

他对她真是关注的太多了，不应该。

他接起电话，喂了声。

“哥，还没亲热完啊。”霍燃揶揄道。

“说事。”齐临风沉道。

“齐昉来南城了。”霍燃说，“估摸着来劝你回燕京呢，五哥。”

齐临风轻哼一声：“踩着他尸体回吗，那我倒是很乐意。”

…

燃风工作室。

南城一直有眼线盯着齐临风，齐昉不算很久没见他。

只不过当年那个桀骜不驯、风流无两的少年变成如今前途尽毁的模样，坐在自己对面，齐昉心底不免有些唏嘘。

如果当初他收敛一些，别在那个年纪就去争继承人的位置，他想也没人会去对付他一个小辈。

他们还没死呢，一个毛头小子就想踩在他们头上，做梦呢。

“听说你结婚了，小五。”齐昉凝视着人，浅笑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商量商量，你爷爷要是知道，得多失望。”

“失望？”齐临风轻笑一声，“七年前不就够失望了吗，现在还有什么可失望的。”

“你爷爷不是不相信你。”齐昉当着好人说，“就当年那个女孩闹的太过，又自杀又跳楼，没办法才把你送到南城的，你别埋怨你爷爷。你看这些年谁短过你吃穿，你爷爷心里还是有你的。结婚的事，还是跟你爷爷说一声吧，趁着刚结没多久，要处理也容易，我们都还盼着你回燕京呢，别浪费自己的前途，小五。”

齐临风冷笑，掏出自己手机丢到桌面，点开那个自己七年都没联系过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接通，扩音打开，那头并没有说话。

他当年说过，如果他不认错，他就当他这个孙子死了。

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爷孙俩心里有了隔阂，就是有了隔阂，再也不可能像当初那般。

——他以他为信仰。

——他视他为希望。

“我结婚了。”轻飘飘的嗓音落进听筒，炸开沉寂的气氛。

七年，齐临风从未联系过他。

曾经，他是他的信仰。

父母貌合神离，他一直养在他的膝下，他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他给的。

他不懂，为什么他会不相信自己教出来的他。

后来他懂了。

孙子永远比不过儿子。

为了儿子，他可以牺牲一个孙子。

齐家有那么多孙辈，少他一个不算少。

“齐临风！你说什么！”

齐老爷子没想过七年后的第一次对话会是这个话题。他不是告诉过他他给他准备了什么吗？！

他为什么要掐断这条路！

“我说我结婚了，要见吗？”齐临风毫不在意道，“挺乖一丫头……”

“齐临风！你给我滚回燕京！”

齐临风直接挂断电话，冷漠的目光投向对面人，说：“三伯，没别的事的话请吧，我看见你们姓齐的都恶心。”

“嫂子来啦。”

楼下传来甜滋滋的打招呼声，齐临风已经起身准备去迎人，没管身后的人。

“三伯请你们吃个饭吧。”齐昉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不必了。”齐临风嫌恶道，下楼揽过在前台和人聊天的人，径直离开。

郁惊兮想八卦，但被人扣着胳膊没办法转身，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坐上汽车，她先凑过去在人脸颊亲一下，小声问：“他来干什么啊？”

“蠢货自然是干蠢事。”齐临风启动汽车道，依旧沉着眉眼，一身的杀伐气，无法收敛。

齐昉。

当年那事出后，原本没有闹的那么大，那个女孩要求的只是一个名份，没有他推波助澜，就不至于让他成为燕京的丑闻中心，人们茶余饭后的话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着吧。

郁惊兮凝着人，不自觉又凑过去亲人一下，攥住安全带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样，说：“能不能开慢点，我小命可金贵。”

“你飙车的时候没见你怕。”齐临风揪了那张虚伪的小脸儿一下，敛去周身无法收敛的戾气，拍拍小脑袋，说：“齐昉来南城，你那小三姨明天一定跟你打听消息，知道怎么说？”

“说你很不高兴，说你们吵了一架呗。”郁惊兮学着他拍自己脑袋的模样拍了拍自己，仿佛想到什么恶心东西，嫌弃的咦了声，说：“你温柔起来好恶心。”

齐临风愣了下，被气笑了，说：“郁惊兮，你真是欠虐。”

明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还犯欠。

郁惊兮抱住自己，装出一副超级害怕的模样，眼睛却滴溜溜转着，娇滴滴的嗓子掐起来，说：“好恐怖啊～人家要报警抓你～”

“哈哈哈，好恶心。”郁惊兮自己先被自己那夹子音恶心到，没良心的先笑出了声。

她拍拍齐临风胳膊，问：“我有没有配音的天赋。”

齐临风嫌弃的看她一眼：“你到底要恶心死谁。”

郁惊兮小脸儿一垮，撅着嘴瞪人一眼，“配个绿茶都不行吗！我觉得我声音挺好听的，不是吗！”

“好听，好听。”齐临风唇角勾起笑，“有合适的角色给你留着，不过你当绿茶不够格，缺心眼儿还不错。”

“我？缺心眼儿？”郁惊兮被气到。

气的闷在副驾驶里垂着头不说话。

齐临风唇角弧度更明显一些。

就是个缺心眼儿。

小三姨原本只是让人盯着齐临风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意外得知齐昉来了南城，忙不迭给齐靖通风报信。

齐靖知道齐昉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但也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会直接去南城。

如今搞到老爷子面前，真是蠢货一个。

没说什么，挂断电话，他敲响了齐老爷子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