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奇 怪 的 事

旷野的夜晚，不仅静得出奇，也黑得出奇。月亮还没出来，路边不知名的昆虫叽叽叫着。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幽灵般出现在马路上，他轻手轻脚忽东忽西曲折迂回前行着，生怕惊动鸣叫的秋虫。他摸到看着像个黝黑怪物的破村子旁边，趴在草地上窥探。那破村庄破屋就到眼前，黑灯瞎火没一处亮灯。小等会儿，没见什么动静。他又弓着身子，轻手轻脚向旁边走去。他围着那破村庄破屋转了一圈，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也没发现一个站岗的人。他又回到开始趴着的地方继续趴着。又小等了一会儿，确定这村子没住一个人，他才小心翼翼慢慢地走近破屋。

这人正是那少年，趁着天黑他还真回到他开始逃离的地方。他围着村子侦察了一番，确定安全后就来到那破屋前。他从门边的窗户伸出脑袋向里看，里面黑咕隆咚，啥看不清。他又摸到门边，借着微微光亮向里张望。屋里床上那老头还在，保持着半躺姿势坐在床上。房子里没啥动静，除了那老头子，里面好像真的没其它人。少年大着胆子轻轻一跃进房里，靠门站了会儿，待得眼睛适应房里面的黑暗再放眼看，房子不大不小一间住房连着一间厨房，眼光一扫一览无余，房里除了那老头确实再没其他人。

少年走近那老头，一看那老头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他吓得后退一步又跃到门外。刚跃出门槛他就想，一个老头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他又进门走近老头，悄声问道：“你们的人呢？”。老头伤势太重半躺在床上，根本没睡。他艰难地抬抬头，看着少年，没听太懂他的话。“我命危矣！”老王头说：“那灶台上汤药，拿来我喝！”老王头很艰难地说出这些话。少年听着老头的话，也没听太懂，但还是能揣摩其意思，他心想难道广东人说话是这样说的？没怎么在意。他在想自己才发现自己力气变大到一脚能将树踹断，刚才急着逃命，这一脚怕真的踹伤了这老头？老头虽是传销组织的人，但自己将人踹伤了也不太好，现在帮他点忙也是应该的。借着微微亮光，少年走到里屋灶台处，看到灶台上一土陶碗装着一碗类似水的液体，也不管是不是药，老头说是就是了。他端起那碗药坐到床边，一手轻轻托起老王头的上身一手喂其喝药。

老王头喝完药，抬手指了指灶台，“生火，煮汤。”少年放下碗，将老王头身体往上提了提，让他靠墙坐得舒服点。“你们人呢？什么时候回来？”少年边做边问。他人逃跑都过去半天了，这里什么都是原样，这老头还是他离开时样半躺着也没人理，估计传销组织的人到现在为止是没有人回来。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他要确认那些人会不会半夜回来。“无人。”老王头应是听懂了他的话，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少年听那老头口气不像说谎，既然暂时没有人来，那就抓紧做饭，填饱肚子再说。他走到灶台蹲下拿了几根干柴架好，放了些引火柴在下面。借着亮光四周看了看，寻摸找什么东西没找着。他抬头问老王头：“打火机呢？”“何物？”老王头不明反问道。“生火的！”少年手拿柴火比划着，也不管老头看得看不见，想这什么破地方，打火机都没有？“火折子？”老王头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他指了指灶台边插着的一棍子喊道：“用那棍！”少年伸手拿过那木棍，一根木棍外面包着一层类似纸的东西。少年不知道用法，他拿着棍子对着老王头摇了摇，“怎么用？”估计这回老头看见了，“使劲在地上一擦。”老王头也不知道这少年咋这么笨，连火折子都不会用。少年拿着棍子在地上轻轻一擦，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力气究竟大到什么程度，怕擦断棍子。“嘶！”棍子着了，“嘿！**起火，高科技呀！”少年兴奋一笑。他用燃着的棍子将引火柴点着，火烧起来了。他本乡下人，烧这木柴火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一会儿，火越烧越大，房子也亮堂起来。

“你何方神圣？”老王头趁这空档问道。少年看着老头，“我，何方神圣？”他指着自己问老头，老王头点点头。少年对老孙头说：“我非何方神圣，我是湖南人，本想南下广州打工赚钱养家，不料被你们这帮搞传销的给逮了。”接着少年看了看又老王头说：“说实话我踹你那一脚真的是无心的，要是真把您踹伤了，我向您赔礼道歉，但这传销组织我是死活不参加的。”老王头脑袋里先想着的是这少年身上的伤痕奇迹般消失，是不是凡那些教徒都有什么法术？此时又被他这几句听不太懂的话搞懵了，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少年见老头没有回他的话，就又说：“我看您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不要搞这违法乱纪的事了。”少年的话，老孙头有一大半没有听懂，可少年讲出违法乱纪的字眼他听懂了。老王头大惊，小心问道：“你乃秦官？”那老王头讲话带家乡音，少年没听清楚，‘秦’听成了‘清’他接过话说：“什么‘清’官贪官？我是个学生，没考上大学，要去广州打工。”停了停，少年问道：“您不会也是被抓来的吧？我们一起逃吧？”。信息量太大，老王头根本没完全听懂少年说的什么，但那少年要带他一起逃走他又听懂了，他吃力地说：“我乃楚人，暴秦无道，反秦复楚我等责无旁贷，我不会跟你逃的；且我奉项将军之命，定要将你带回军营。”听老头说话，字正腔圆，态度非常坚定。“什么？暴秦无道---反秦复楚---项将军？”少年呵呵一笑，“哪跟哪！背台词呢？”“年轻人！现今天下大乱，我等楚军又正气势如虹，到处攻城掠地。”说到这些老王头好像来了精神，他认真地说道：“乱世出英雄，跟着项将军，你定能博个好前程！”少年看老王头说得那么认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心里莫名有点发慌，忙问：“等等，你刚才说暴秦，秦始皇？”老王头看了看他说：“秦始皇已薨，现为秦二世胡亥。”少年站了起来，离开灶台跨到床前摸摸老王头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差不多，没毛病呀！“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秦始皇都死了两千多年，胡亥也死了两千多年了。你没搞错吧？”“何为死了两千多年了，胡亥还在那咸阳城呢？”老王头不懂少年说些什么，“不过快了，等我们攻下咸阳，其亡不远矣！”缓了缓他又问道：“你姓甚名谁？”老王头与少年交谈，他从两人对话中隐隐感觉到这少年跟自己没什么区别，就是一普通少年，不太像通神之人。而少年却认为，这人是个疯子！他被传销洗脑洗疯了，我得赶快离开他。当老王头问他姓名时，他确定不能告诉他真姓名。少年脑子飞转，想到一化名。于是少年说：“我叫阿大！”反正自己在家排行老大，广州这边流行用“阿”什么的，就入乡随俗叫阿大吧！这么说也不太算欺骗他。先糊弄住他，吃完饭赶紧开溜。

这时那火上煮的牛骨头汤的香味飘了过来，少年不再跟他废话，去灶台边拿碗盛汤。刚开始端药时没在意，听老王头这么一说，这时他才发现那碗是泥烧的那种土碗。他心里一惊，感觉不太好。他用竖在锅里的一个大竹勺盛了一碗牛骨头汤和些许牛肉递给老王头，回头找不着筷子，就问：“筷子呢？”那老头没听懂少年说的话，问道：“何物？”何物，何物，又是何物！少年懒得和他废话，两手端着肉汤递给老王头，看他怎么吃？老王头接过汤，艰难地两手捧着碗喝了一口热汤，人身体感觉舒服了点。“把那箸给我。”老王头抬抬头对少年说。“箸？”少年问老孙头，“在哪？”“碗边上。”少年走到灶台旁，从台上那土碗边找到一个大薄竹片，竹片一端开了两个叉，像叉子又比叉子少了几个齿。他拿着竹片递给老头，“用这吃？”老王头点点头，接过那箸从汤碗里叉了块牛肉送到嘴里吃了起来。

少年看着老头吃肉的方式，突然恐慌起来，“什么情况？”他小声嘀咕一句，全身冒冷汗。他慌忙回头从灶台上迅速拿了一只碗，低头拿那大竹勺准备从锅里也盛了一碗牛肉汤自己喝。“什么鬼？”就在此时，他僵住了，他看到那煮汤的不是铁锅是铜镬。“啊！见鬼了！”他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物实，飞一般跑了出去。老王头正喝着汤吃着肉，看少年飞出去，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将箸朝汤碗里一扔，伸出一只手喊了一声，“欸！”。喊声还未断，那少年又飞一般进了屋，看都没看老头一眼，径直蹲到灶台烧火处，不停加柴火，让火烧旺。外面黑咕隆咚，更可怕！只有这烧火的地方有亮光，可以壮壮胆。少年浑身哆嗦，烤了半天火人才好了些。他将脑袋偷偷从灶台下伸出去看那老头，那老头也端着碗正看着他，一脸的狐疑？看着老头吃肉，少年肚子更饿。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管他是人是鬼？先吃了再说。他站了起来，拿碗准备盛汤。看着那镬牛肉汤，心一横，就是孟婆汤，老子也吃！继续舀了一大碗牛肉汤，猛的喝了一口。

“哦唷唷---”奇烫无比！热汤烫得他跳了起来。他放下碗，伸出舌头用手扇着风。突然想到难道鬼也吃热食？好像听说鬼怕火的。少年从灶里抽出一根烧得最旺的柴火拿到手上，装成凶神恶煞的样子走到离老头稍近的地方，将火伸到老头面前。“干什么？”老王头吓了一跳，“你想烧死老子？”少年用火在老头面前晃来晃出，见那老头好像并不怕火。“难道他不是鬼？”少年抓抓脑袋，不解地回到灶台边，将手中的火棍扔进灶里。端起那碗牛肉汤吹了吹，喝上一口，汤不烫了，却奇淡而无比，一点也不好喝。“那盖着的布里有饼，你自己拿着吃。”老王头看少年好像正常了点才对少年说。少年掀开那盖着的布，拿出一个大饼，这饼也太大了点吧？他咬上一口，什么材料？差点磕掉大牙！“就汤吃！”旁边老头提醒他。少年将饼的一角浸到汤里，小等一会儿，再拿出来吃，果然软和多了。吃着大饼就着汤，少年吃了个饱。

这一晚阴差阳错少年居然没想到开溜躲到一边去，可能是相信了老王头的话，也可能是担心晚上黑灯瞎火再撞上什么东西。他也没去老孙头旁边一开始老孙头睡的那张小床上睡，他将柴火一直烧着，自己就在灶台烧火处的柴火堆里和衣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天朦朦亮，少年就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只见一破落村子像是被大火烧过了，已经荒废。他又去了四周稍远处转了转，此地像是地处一个大平原之中，周围有山但不高，应是丘陵地貌。奇怪的是竟然没看见其他的什么人，稍微安了点心又有点担心，安心的是总算排除那些传销人员再回来，担心的是昨晚那老头说的话让人无来头的心慌。他回到破屋，老王头还没醒，借着屋外照进来的亮光，他仔细看了老头，不像鬼！就是一乡下老头。

少年将铜镬提到屋外，仔细看了看：三只脚，两个耳帽，确实像春秋战国秦朝时期的物件。“既然不是碰到了鬼，莫不是我穿越了？难道我真的穿越到秦朝来了？”少年不敢相信这事，“这不可能呀！不是说只有灵魂才能穿越吗？我这身体是别人的身体？难道我已经死掉了？我既没有出车祸又没有跳楼，怎么死的？”他努力回忆，怎么想自己也没可能死掉。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少年拿起铜镬走到不远处的一条河面不是很宽的小河边蹲下来准备洗那镬，水里倒映出的人影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自己，身体不是别人的，自己没死，那穿越怎么解释？想着这些，他抬头看到河对面有个小村庄---断壁残垣的小村庄。他“啊！”的一声站了起来，铜镬掉到水里去也没在意，他望着那断壁残垣的村庄感觉非常熟悉，被狗追的那天晚上不就是在一个断壁残垣的村庄里过的夜吗？正想着，铜镬在水里翻滚了几下慢慢沉了下去，少年眼睛余光看见了，连忙跳进水里捞起铜镬，草草洗了几下，端了一锅水回到破屋里。

老王头已经醒了，保持着昨天那个坐姿坐着。少年将铜镬架起，添柴烧水。“布袋里还有几根牛骨头，你选一根把它煮了吧！”老王头说：“那几个饼是我们这几天的口粮。”经过昨晚的休息，老王头说话中气足了些。“哦！”少年站起来他没有去拿牛骨头，而是走到老孙王身边。既然确定老头不是鬼，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他慢慢揭开老王头的胸前衣服查看他的伤，老王头胸口塌陷进去，估计断了几根胸骨。“疼吗？”少年摸摸他那胸口塌陷处问道。“疼！”老王头说：“不过现今好了很多，没昨天疼。”少年又摸摸他的脸，难道这就是两千年前的人？跟我们一样呀！像个乡下老头，还知道疼？“你欲何为？”老王头不明白少年干嘛摸他的脸，头向后移了移躲过那双爪子。“我背你去看医生吧？”少年回过神来内疚说道。“医生？”老王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郎中！先生！”少年连忙说了几个名字。老王头有点明白他说的什么了，他猜着说：“你说的是巫医吧？”“是是是！”少年紧接着说：“能治好你伤的人。”老王头看了看他说：“不用，我们追队伍去，队伍里军医技艺很神，你的伤用了他的药，好得就像没被鞭子抽过一样。”老王头不敢往通神方面想，他得将这少年诓回部队，他得向项梁交差。接着他又问道：“你身子还疼不疼？”。

疼吗？怎么不疼！好像又不疼。我的痛神经都被你们打断了所以才没感觉到疼，这仇我一定要报！少年悻悻地想着不知如何回答，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老王头诧异地看着他不知其究竟疼还是不疼？少年没再多说，他看着老头想，或许那军医真能医好他的伤？想到这他心安稳了点。

少年脑袋有点迷糊，几天来发生的这些个事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他得让自己冷静冷静思考思考。他起身拿了两根牛骨头扔进铜镬里又在火里添了几根木柴，让那牛骨头汤在那熬着，转身出门转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