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天里，朱四一直跟朱辰商谈合作的细节。

　　他旁边带着一个长随，名叫霍大松，两个人商定的条款，说一条他记一条。

　　这人也兼任他的账房先生，棚长能力也算很不错，仅仅有一个小小的毛病，那就是爱喝两口。

　　为了让他尽心尽力地盘账，朱四在每个月的月例工资之中额外奖励三钱银子给他，供他喝酒。

　　因此，霍大松对于朱嗣也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看到霍大松入场，朱辰这才明白，自己这个四堂哥是做大事的人，不拘这些小节。

　　果然在谈具体细节的时候，朱辰一不留神，几乎吃了大亏。

　　霍大松笑着道。

　　“你左边那些西红柿色泽艳丽也非常新鲜，我可以按照正常的价格给你，但旁边那些怎么有些疤？这个打一半折吧？”

　　朱辰咬牙切齿道。

　　“你要是再这样的砍价，要不要我给你打骨折？”

　　霍大松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想，再怎么说这也是少东家，不是自己所能得罪得起的。

　　于是，他赶紧换了一副笑脸。

　　“小少爷实不相瞒，我们也要往达官贵人那里推销，这些新鲜的倒也罢了，那些带疤的双手的给人端上去，拉低别人的档次以后再做人家的生意就不行了，要不然你看着四少爷的面子，优惠一点？”

　　朱辰知道，如果自己不吐口，这个狗皮膏药就会一直缠下去。

　　于是他笑了笑：“如果给别人，你爱要不要？但是谁叫我和四哥是好兄弟呢，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些上边有疤的还有伤了手的，开裂的，都给你一个跳河价！”

　　这个说法霍大松闻所未闻，刨根问底道：“何谓跳河价？”

　　朱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家小少爷也指望着这些东西养活一家老小呢，都按这个价格给你，我也只好跳河了，这就是跳河价！”

　　“那所谓的跳河价，究竟是多少钱呢？”

　　在商言商，霍大松虽然脸上笑嘻嘻的，但心里却从来不相信什么兄弟情义面子之类的虚言。

　　“也不多要你的，十文铜钱一个！”

　　霍大松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还不是多要，再添四分钱，我能吃上一碗热馄饨了！”

　　朱辰嘿嘿一笑：“如果霍先生在市面上还能买到低于这个价格的，我愿买一赔十！”

　　霍大松心中暗骂奸商：如果在别的地方能买得到，犯得上，跟你在这老母猪拱沙滩──干磨嘴皮子？

　　朱辰偷眼向朱四看去，就见他背着手在欣赏蓝天白云，似乎对于自己和霍大松的交涉，一点也不关心。

　　然而现在完全是卖方市场，朱辰也不用担心东西会烂在地里。

　　他也学着朱四的模样仰望天空，非常抒情地道：“啊，白云！你白，真白，真特么的白，简直白死了呀。”

　　朱四不知道他在怪叫什么，转过头来问他：“兄弟，你在这喊什么？”

　　朱辰嘿嘿一笑：“这白云真的白呀，比霍大松的小白脸还要白呀！他想吃不要钱的西红柿，怎么够得着呢？”

　　霍大松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碍于朱辰的身份也不敢回呛。

　　朱四眼看到火候了就说：“行了，老霍，十文钱就十文钱吧，物以稀为贵！”

　　霍大松，一副苦瓜脸问了一声。

　　“咱们是要拿过去给城里的达官贵人吃的，这种丑东西怎么能上得了台面？这不是砸了咱们商号的招牌吗！”

　　朱四也皱起了眉头，问朱辰道：“还请兄弟给指一条明路！”

　　朱辰笑嘻嘻地道：“明路倒是有，但是法不可轻传，需要交咨询费！”

　　霍大松气愤地指责朱辰：“小少爷，我们东家对你一贯都以礼相待，你这样的刁难，还有兄弟之情吗？”

　　朱辰笑着道：“看在霍先生这么精明强干的份上，我决定开设一个西红柿制品培训班，按课时收费，每个时辰一两银子！”

　　霍大松就觉得自己的心肝一颤一颤地疼，他一个手按着心，另一只手指着朱辰哆哆嗦嗦地道。

　　“一个时辰一两银子，你咋不去抢？”

　　朱辰嘿嘿一笑：“大明律：抢劫者斩立决，我可没那么傻！”

　　朱四呵呵一笑。

　　“这个霍大松在账房盘账久了不通人情世故，还请兄弟不要见怪，私塾先生教学，一年也才五斗粮，你一个时辰就要一两银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朱辰非常诚恳：“如果你手下那个奇才再说两句，我每个时辰就要一百两银子了，说实在，都是冲着他来的！”

　　朱四知道这不是朱辰的本意，他之所以这么说，是跟霍大松较劲儿。

　　是他马上命令霍大松：“小少爷跟你开玩笑呢，你还不向小少爷道歉！”

　　霍大松秒怂，恭恭敬敬地道。

　　“小人口无遮拦，得罪了小少爷，这下给你赔礼了，还请小少爷恕罪！”

　　朱辰点了点头。

　　“早这么说话不就没有这些事儿了？你拿个章程，究竟是参加我的学习班呢？还是以这个价格买下这些次等的西红柿自己回去加工！”

　　霍大松不敢再挑刺，只好非常恭敬地道：“请小少爷给指条明路！”

　　朱辰对于他这个谦虚的态度相当满意。

　　“其实你不愿意参加这个培训班，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委托我们代为处理这些西红柿，不过需要掏一定数量的加工费，加工出来的成品保证会成为宫廷宴席上的佐食佳品，只不过这价格嘛……”

　　朱四原本打算把这些西红柿买回去，好好包装一下，送到达官贵人的餐桌之上。

　　这种卖相不好的，虽然不影响口感，但实在有碍观瞻。

　　他苦笑一声，说道。

　　“兄弟，这些次等的我就暂时不买了，等你加工好了成品我再来验货，如果能达到我们满意，价格由你来定！”

　　朱辰叫庄子里的工人们将这些西红柿分等，所幸的是，那些选出来的残次品不到其中的十分之一。

　　这些上好的西红柿，被朱辰以每斤二百文的价格卖了出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朱辰赚了个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