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煜贴脸开大直接把司徒姐弟俩骂哭的事情，裴念毫不知情。

她坐在沙发上颤着手将黑丝褪下，血肉黏糊在丝袜上硬撕下来脱了一层皮，白皙如雪的膝盖上布满发紫的淤青，隐隐渗着血丝。

顾锦拿着药水单膝跪在地上，“有点痛，你忍忍。”

棉签粘着碘伏轻轻擦拭着，冰冷的触感接触到伤口那一瞬，痛得裴念攥紧了身旁的公仔。

“痛……轻点……”

眼尾因疼痛引起的生理泪花弥漫双眸，精致的眼妆胡成一团，又可怜又可笑的。

顾锦替她处理好伤口后，用白纱布敷上，他用酒精擦拭着手，“讲讲今晚的事？”

“想喝酒。”

顾锦拿了片一次性卸妆巾扔给她，“把妆卸了，大晚上的别吓到人了，我上楼给你拿酒，丑死了。”

即使多年未见，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很和谐，毕竟，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

“我想喝红酒。”

“好。”

裴念擦拭着脸上的妆容，等她卸完后顾锦也走了下来。

她拿着红酒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嗷嗷的，顾锦在旁边笑出狗叫。

酒过三巡后，顾锦突然有些认真地看过来，“那你以后还打算跟他这样不清不楚的吗？”

裴念点了根烟，动作轻缓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你知道吗？我在医院付医药费时才突然觉得，我跟他、跟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十万块是我所有的积蓄，我掏空了所有的钱还得刷了信用卡，才够支付他们住院一周的费用。”

“顾锦，你说恶人真的有恶报吗？”

她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她就可以从周泽手中抢回属于裴家的一切，可直到今晚。

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可以够得到，她所有的努力在那些上等人面前不过是一个笑话。

玩物吗？

只有成为玩物才能挤进他们那个圈子吗？

那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还是要不择手段变成恶人才可以抢回属于她的东西吗？

他嗤笑一声将杯中酒一口闷下，声音沧桑悠扬。

“什么恶人有恶报，那不过是普通人在面对权威无法抗争时，自己安慰自己的废话罢了。”

“念念，无论是他还是裴家，那不过是你我的执念罢了，阿姨如果还活着，她一定不希望我们变成我们讨厌的样子。”

“不要了，不要报仇了，不要裴家了，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

顾锦原以为只要查清楚周泽害死裴阿姨的真相，就可以将恶人绳之以法，可越调查越发现，这件事并不像他想象得这么简单！

如果是15岁的顾锦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裴念拉进来，拉着她一起把这虚伪的假象撕开，将所有罪恶都绳之以法。

26岁的顾锦却想要裴念像个普通人一样，放下所有的执念和执着，找个普通的男生结婚生子就好，只要她平安就好。

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就让他一人去撕开，即使这个代价是用他的生命……

都不要了吗？

他也不要了吗？

裴念缓缓吐出烟雾，眼泪从眼尾滑落在枕头上，顷刻间便堙灭无踪。

“阿锦，你变了。”

顾锦苦笑一声，有些自嘲地叹道：

“所谓成长嘛，就是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自己无法跟资本对抗，接受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而已。”

“所以你接受了吗？”

客厅里是冗长的寂静，静到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接受了吗？

裴念不知道，可她知道，她跟温煜的关系走到尽头了。

从知道他有女朋友开始，她的骄傲并不容许她当小三。

这些年温煜让她刷的钱都被她存在卡里了，已经有五百万了，利息再加二十万刚好够学费和房租。

“你还有多少钱？”

“五十万。”

“借我二十万？”

“好。”

顾锦总是这样，从不问她要干嘛，只要她想做的事，他总会无条件帮她。

他说完就直接给她转账，裴念将卡里的钱和那五百万加上利息，一共七百万全都转到温煜的黑卡上。

她从包里拿出黑卡和钥匙放在桌上，“帮我寄给他吧。”

顾锦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她，“你想清楚了？”

“嗯，接受嘛，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事实，该断了。”

裴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闭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还是不可抑地冒出了几滴。

“我还想辞职。”

“辞不了一点，你下个月还有五万的信用卡账单要还，还要还我的钱。”

裴念：……

“闭嘴吧我累了。”

裴念打开手机，温煜打了五十多个电话过来。

她直接把电话卡拆了，并且把温煜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要断就断彻底吧……

……

“你是不是不行？”

二人喝了两瓶威士忌后，傅野壮着胆子问出今晚一直想问的话。

“你特么才不行。”

“那小嫂子怎么还给你买那么多药？你们不会……”

温煜将杯里的威士忌一口闷下，“我想等到结婚以后才做。”

傅野手中的酒杯一抖，酒水撒了他满手，“你可真能忍。”

“你可别等了，再等媳妇就跑了，小嫂子那么漂亮，追她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等到结婚新郎都不一定是你了。”

温煜气得胸口发闷，掏出手机给裴念发了信息。

“我们结婚吧。”

信息发出的那一瞬，红色的感叹号亮得刺眼。

她把他拉黑了！

门口也在这时候响起敲门声，“你好闪送。”

他起身去开门，闪送员递了个盒子上来，里面是一张黑卡和一串钥匙。

手机屏幕上方弹出短信，银行卡入账七百万元。

温煜捏着黑卡的手背青筋爆起，深邃的眸子酝酿着腥风血雨。

好，很好！

这些年拿他的钱一份没花还给他算上利息了？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以后要跟他撇清一刀两断？

招惹了还想一刀两断？她这辈子想都特么别想！

拉黑玩失踪还跟别的男人走！

裴念你好得很……

傅野喝得醉乎乎的，他打了个酒嗝儿贱兮兮地调侃道，“哦豁，媳妇跑咯～”

“傅野别逼老子扇你。”

“找，我这就给你找嫂子去！”